□草田八 小时候,记得家里大立柜里有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里面装的全是布票、粮票、豆腐票、购粮本、户口册等。小孩子很新奇,想拿出来玩,母亲说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坚决不让动。其实,不独我家,全国城市老百姓人人如此,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计划经济的特有现象。 布票每人每年是一丈五尺七寸,不知是怎么算出来的,我们家每年都用不完,因为没有钱添置新衣服。父亲在农村教书,常年一件蓝中山装。直到上了中学,我还在穿打补丁的裤子,可见每年我们一家要节约多少布票。 1975年,我已经上了三年级, 印象最深的是办事时新讲开后门。所谓“开后门”就是凡事都要通过关系,找熟人帮忙、关照,才能办成事。开后门是那个时代的特色,也成为几乎公开的潜规则。 做知青的大哥要抽调回城,因此,“后门”成了我们家最多的话语。为了找后门,母亲又无计可施,于是病急乱投医。原来住在炮台街的一户邻居,男人是在轻工局工作,多多少少做了小管事。母亲经常跑去他家求帮忙,我那时隐隐约约知道,家里的钱都买礼物给他家送去了,可是多少次,母亲都是无功而返。 那段时间,我很少看到家里人的笑容, 记忆中全家没有一天开心过。大哥下乡的时候,开始想走紫云这个后门,如果顺利,两年抽调回来是没有问题的。当时有个叔在紫云自治县当县委办主任。大哥放了假就往紫云跑,叔就强烈反对,说紫云是安顺最穷困的地方,万一抽不上了,那一辈子如何是好,当时这道后门就没有走成。 好歹是没有去成紫云,后来去了七眼桥一个村落户。父亲是村里的老师,人家也看他面子,劳动回来,每天的中晚饭解决了,倒也轻松不少。加上自己有自留地,种了包谷、辣椒、葵花,相对那些集体户知青说来,日子倒还过得舒服。 在大哥的自留地里,村民们都奇怪庄稼要比他们种的好,这些农民哪里知道是施了化肥的。当时供应化肥紧张,要凭票,而且只能用于集体土地。但是,我一个亲戚在长顺化肥厂工作,就走了这样的后门,从安顺老远坐客车到长顺,把好不容易特批的一包化肥拉到安顺又挑到乡下。这就是走后门的奇迹了。 后来,家里新买了一辆凤凰锰钢自行车,算是开后门得到的,原来父亲在乡下教书,每个星期骑自行车来回城里与乡村之间,早就想买一辆,可是因为要票,一直未能如愿。后来在紫云的叔分了一张自行车票,我家不顾脸面把票要来,终于买了我们家第一件大件物品。家父惯着我们,自己舍不得骑,留在家里给他的孩子们骑着玩。 等我工作了几年,正准备结婚,当时的潮流是结婚得有一台彩色电视机,因为紧俏,要凭票供应,一凭票,难免开后门。大嫂在贵阳民族商店的关系,我走后门算是买了一台长虹牌18吋的国产彩色电视机,记得存了三年的钱。拿回来以后,就放着,舍不得看,直到结婚搬了新房才拿出来。后来又通过邮电局后门的关系,安装了电话,日子算是有些改观。 上世纪80年代初安装电话也很不容易,要级别,不是谁都能装,够了级别也要排队登记。到了中期,老百姓就可以安装了,记得我们家装电话,是搭公家安装电话的车装上的,算是走公家的后门。一般老百姓就要先请吃饭,还要泡茶递烟,临走一人送包香烟。 日子就这样过了好几年,生活好起来,走后门不那么重要,但是,关键的大事还是讲后门。 女儿已经大四,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后门,想在外打拼,因为回到小城,人情关系重,又拼不过人家,只有自己努力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