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扬 四季豆 在四季豆的众多别称中,“芸豆”让人不知所云;“刀豆”形似,带杀气,不中听;唯江浙人口中的“眉豆”,具温婉秀丽之美,让人联想到美女之黛眉。估计没人把它与李逵鲁智深之浓眉挂上钩。 四季豆食法简单。与肉条、鸡块混烧,汤宽,可饱吸肉汁。“四季豆不进油盐”,以花针密扎小孔,更入味。 豆豉细切备用,四季豆掐头去尾拔须煮软,入烫锅干煸,淋油,微糊捞出。锅底抹淡油,豆豉、四季豆回锅,盐稍重,干香。豆豉非川南豌豆豆豉不可,别处少见。黄豆豆豉带酸,不佳。 四季豆乱刀碎为末,与空心菜末、嫩姜末齐炒,一点泡菜末提香,三碗稀饭“不打腾”(一口气吃完)。 四季豆还可“瓜菜代”。铝锅中用油盐炒断生,米汤适量防煳锅,上盖七分熟米饭,中火焖熟,拌匀。饭菜一体,省事。若加入洋芋或老南瓜又增两味。小时缺米,孩子吃“瓜菜代饭”时多抱怨菜多饭少,如今鲜有人做——电饭锅也做不出那个味儿啊! 玉米 玉米又名“苞谷”。《论语·微子》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郑玄注:“五谷,麻、黍、稷、麦、豆也。”《孟子·滕文公上》又曰:“树艺五谷,五谷熟而民人育。”赵岐注:“五谷谓稻、黍、稷、麦、菽也。”“五谷”之说,众口纷纭,独缺玉米。盖玉米之发源非在中国,传入我邦才400多年。不过其依然稳坐当今粮坛第二把交椅。 南人爱稻,北人喜麦。玉米中庸,被兼爱。东北人用铁锅炖杂鱼,锅敞口大耳,边上贴馍。先吃鱼后啃馍,馍半焦半软,粗粮之干香巧解大鱼之油腻,绝配!近年在方兴未艾的“柴火鸡”也有锅边馍,同出一辙。 烧为另类。青玉米连苞衣埋入柴火堆,心急不吃热豆腐,猛火难有好棒子。纯木柴火力太旺,得稻草掩谷糠,暗火烘。多翻转,使受热均匀。出火塘,拍灰。热吃,香未消玉未陨,甜糯! 玉米也被分成小段码在炭火上炙烤,风头被之前的肥牛、五花肉等盖过。俊男美女顶多吃一段,甩下三个字“还可以”,仅此而已。 清蒸玉米粑别具一格。川南一带,青玉米磨细浆,八分玉米二分面粉和匀,入鸡蛋、小苏打、蜂蜜或白糖。大片的桑叶洗净,裹面糊,团成馒头状,大火猛蒸,香气四溢。食之,蓬松有味。此法之精要在面粉比例不可过重。市场买的玉米馒头,总脱不了面粉的桎梏,遗憾! 炒玉米粒突出一个“嫩”,青红椒配色增辣,有虾仁尤佳。若玉米不钻喉咙只钻牙缝,则宣告失败——玉米老矣! 正宗的玉米酒醇厚不上头,产量低,能喝到好的不容易。称玉米为“苞谷”似土实雅,因有苞衣遮羞,苞谷便婉约起来。 茄子 茄子软糯顺口,还没听说任何一个挑食的小孩拒食茄子。 茄子吃法可谓简约至极,蜀地“耙耙茄子菜”只是一大盆清水煮茄子,打个红油蘸水,下饭又营养。 捞出清水中的茄子,沥水,拌蒜泥、精盐、红油辣子成一味;拌火烧青辣椒、半熟菜籽油又成一味。青辣椒于煳与未煳之间尤妙,菜籽油五分熟足矣,取菜油之原香。挂名“川菜馆”而无此菜的酒店,蜀地鲜有。 茄子以鲜为美,殊不知夏末的茄子另有一番风味。吃法同干煸苦瓜,混入天海椒辣锅煸熟,捞起备用,菜籽油滑锅底,略带油性即可,倒入茄子,加盐出锅。这是乡下厨房的家常,味在夏末秋初菜蔬青黄不接时给人念想。 “鱼香茄子”已然创新,不脱皮的茄子蒸软后横游于盘,被四周的配料簇拥荫蔽,唯露一脊背。形也鱼,味也鱼。 茄子切片,改刀,夹猪肉末,挂鸡蛋面粉后油炸,茄饼是也。 茄子在“茄饼”中领衔主演的地位尚不失,至于大观园里的“茄鲞”,敢说在读《红楼梦》之前,无人见过此菜——“才下来的茄子把皮签了,只要净肉,切成碎钉子,用鸡油炸了,再用鸡脯子肉并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腐干,各色干果子,俱切成丁子,用鸡汤煨干,将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里封严,要吃时拿出来,用炒的鸡瓜(鸡胸脯肉)一拌就是。”用料之繁多、程序之复杂,看得人如坠迷雾。有好事者不妨一试。不过此菜中,茄子已沦为“跑龙套”的,真不知这是茄子的荣耀还是悲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