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万旭

    记忆中的祖母是个闲不住的人，喜欢提着狗屎撮箕到处扒粪，说这是很好的农家肥。喜欢“开山劈草”，见缝插针种一些蔬菜，那时家里蔬菜总是吃不完，还可以卖上一部分补贴家用。祖母每年种的豇豆，用树棒子搭的架子上总是挂得密密麻麻的，除了用沸水煮、晾干后以备冬天吃外，便用草绑成一把一把的，用两个大的竹篮装起来，让我们挑到安大厂去卖。

    学卖菜时我上四年级，那是第一次卖豇豆。父亲说：“娃娃，该自己学锻炼锻炼，我十三岁就开始挑蹲箩（一种竹编大箩筐，用来存粮）赶安顺州。”祖母也在一边说：“认不得秤，就卖两角钱一把。另外，太阳大时，记住给豇豆淋点水，以免豇豆发脬不好卖。”我很少挑担子，到安大厂的菜市场虽不远，一路总歇气，到了菜场已经错过了卖的时机。

    “小鬼，豇豆怎么卖？”厂区的姥姥操一口普通话，“两角钱一把，少了不卖”，我的语气非常果断，没商量余地。按“两角钱一把”，就这样，二十来把豇豆到下午两点才卖了四把。加上忘了祖母说的话——“太阳大时，记住给豇豆淋点水，以免豇豆发脬不好卖”，竹篮里的豇豆不知什么时候全“脬”了起来，那些厂区里的姥姥更是挑剔，开始还有送“一角八”，后来送“一角五”，有的只给“一角三”……我就是咬定一口价，还是那句话——“两角钱一把，少了不卖”，后来再也没人问过。

    挑着豇豆，顶着烈日，完璧归赵，沿路返回 。刚出厂门口，“小鬼，豇豆卖不卖？”一老太婆拦我下来，“两角钱一把，少了不卖”，我还是语气果断，没商量余地。“能不能少点，一角五一把，我全要。”老太婆说。“不卖”、“两角钱一把，少了不卖”，我仍然还是那句老话。

    豇豆虽然减少了四把，可回来的路上歇气的次数比去时更多，而且每次歇气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脸晒得红彤彤的，毛焦火辣地痛，好不容易才回到家。向父亲、祖母汇报卖况，都说我傻，脑子不会转弯。

    童年一根筋的趣事仿佛就在昨天。如今，卖豇豆的小鬼已渐渐老去，只是骨子里有时仍然会很老土的做一些一根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