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安礼 世界是永恒的，人生是短暂的。谁留住了青春，谁就永远年轻率气。王猛舟现在已是“知天命”的人了，但是读他新近出版的小说集《娘妮》，当年他年轻、率气、活泼、聪慧的形象，就像他书中的那些朝气蓬勃的主人翁一样永远年轻的出现在眼前，让你和他一起回到从前，又年轻了一回！文学之树常绿，这就是艺术的魅力！ 从1981年到1989年，省民委和省文联连续在花溪等地，每年举办一期民族文学讲习改稿班。每期三个月，对全省少数民族青年文学爱好者进行培养，帮助他们提高创作水准。 回想起来，王猛舟是改稿班的“小不点”，刚从师专毕业出校，但他的观察力较强。这是他今天创作收获的第一个原因。 说猛舟的观察渗透力较强，有这么一个例：改稿班分组到全省各地体验生活和采访，我们组被派到册亨县。在册亨县的那些天，我们除了完成体验生活和采访任务外，还给册亨县师范的学生和县直机关文学爱好者在师范学校里举办了一次文学创作讲座大课。这样做的结果，不仅开启了册亨县文学创作史上的新篇章，还让每个去册亨县体验生活的学员长了见识，多了一份收获。而能把见识和收获在当时就创作出文章的只有猛舟和我。我们在采访了竹林寨之后写了《边陲风彩》的散文，并发表在《贵州日报》上。更值得一提的是，那时猛舟还不到20岁，就发现了“册亨睡美人”！他把对女性的美，升华运用到了对自然界的观察，巧妙地进行比拟，使自然物体像人之体，赋予了鲜艳美丽的大自然的灵性，让静物活了起来。这就是高，是文学创作拟人手法的正确运用，恰到好处。 那天我们从册亨县城乘班车返回贵阳，车到冗度区兰娥寨路口时抛锚了，大家下车休息，站在路边等司机修车。几十个人，谁也没有新鲜的发现，唯独猛舟，他发现了册亨睡美人这座美丽的山峰！这本是地球原有的东西，但从来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和赋予她以美名，而王猛舟独具慧眼发现了她。借用文学批评家的话说，“生活处处都是美，就怕我们眼睛缺乏美。”王猛舟何许人?应该是不言而知。 至于他的刻苦嘛，罗吉万有个精彩的描写：“我记得，大家还在七嘴八舌地说话，一旦灵感袭来，猛舟就谁都不理，旁若无人，自顾进入用功状，端的是心鹜八极，神游万仞。有时思路中途受阻，那鬼样子就特别搞笑。”有一回，我到他的房间去，一推门，见他像驼鸟一样把头低进被卷的折缝，屁股冲天花板高高撅起，两手摁在肚皮底下。还以为他肚子痛，一问才说是“思路不通”。 猛舟除了有文学天赋之外，其人脉关系也不错。这是他今天创作、为政双丰收的起点。我记得，他在改稿班上人见人爱。他最密切和尊重的除苏晓星、伍略两位老师外，就是我和王安。一有闲我们就在一起聊天，谈创作，谈工作，也谈官道。天南地北，任由神飞。尤其谈官道，小小年纪的他，兴趣不低。谈到髙兴时，猛舟就去买酒来请我和王安三人一起把盏。王安酒量不行，醉了脸就青，走路脚也不灵活，我和猛舟扶他过花溪大桥，就像扶一根硬木棒棒。猛舟就说话逗他，他就“谈文学”。猛舟亦真亦假的佯装“领导”口气说：“您作报告吧，我来主持会议。” 改稿班到南方考察，猛舟和我形影不离，分开后，书信不断。至今他写给我的信我还保存着一大沓，装钉成册藏在书房里。今天他的仕途亨通，就像他从事文学创作一样，“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是也。 猛舟在他小说集里共收录了十篇文章，除了两篇是写“老者”外，其他八篇都是写年轻人。把每个主人翁写得年轻力壮，活泼可爱，青春燃烧，楚楚动人! 就是书中所写的两个老者，他也把老者的思想和思维，写成了年轻人般可爱、可敬可尊。人可老去，精神不衰，青春就长驻。所以“老者”也像年轻人一样，给读者留下了思想青春。我的感觉是，书中的主人翁，无论老少，由于他们都在追求新生活，每个人的生命青春也就光彩无限。 拿《娘妮》、《我们场上的吴老者》两篇文章来说。 第一篇《娘妮》。说的是娘妮姑娘和阿茅后生的婚姻纠葛。他两个是两老庚的后代。两老庚为延续情谊，“更加亲上加亲”，就把两个天真活泼的、还不醒世的小孩拜堂成亲。两个孩子长大后，在初次的男女群体唱歌寻偶的活动中，阿茅认为娘妮在场丢了他的面子。由此两人的婚姻起了裂缝。但阿茅家父母按照族中风俗，用强行戴假壳的方式逼娘妮“坐家”。娘妮宁死不屈，奋起反抗，用头撞击为她戴假壳的妇女，“又乱抓乱踢、拼命挣扎，如烈马脱羁。”终于她用反抗摆脱了农村封建礼教清规戒律的束缚，背乡离井，独自一人跑去城里…… 第二篇《我们场上的吴老者》。文中的吴老者，他是乡下场上写对联、印球衣、搞缝纫的艺人。他平时为人做事循规蹈矩，很古板。但经过范仲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启示后，一改常规，免费为青年篮球队员印了“外国字”（实际是汉语拼音）的球衣。吴老者跟上时代潮流进步了，在年轻人眼睛中从此高大起来。 文中人物的年龄不同，各人所从事的活路不同，环境不同，性格不同，命运不同。但每一个人物都被猛舟写活了：娘妮的青春在于她保住了自己的贞洁和自由，而让她的青春更加靓丽和鲜艳；《我们场上的吴老者》，吴老者的青春在于“枯木逢春发新芽”，他融入了改革开放的洪流之中。 猛舟这样写的目的，是要告诉我们这样一个话题：青年人的青春固然美丽鲜艳，而老年人精神上的青春更不能或缺。“人活一口气，草活一滴水”。人，只要具有“老骥伏枥，志在千万里”的理想，他的生命，就会焕发出精神青春。这样的青春就会更加灿烂辉煌！ 猛舟是布依族，他的小说，大多取材于布依人生活。他所写的布依族的生活故事，无论是人物形象、风俗文化、地理环境，都比较符合客观事实。这与闭门造车的创作方法完全不同。所以，读猛舟的小说，我们有亲临感，亲切感和可信感。比如：“小妹娘，小妹娘，摇脚摇手走哪方？摇脚摇手走哪去？等郎一路配成双。”“过来玩哦过来玩，过来达哥坐一盘，过来达哥一盘坐，不得当家要得玩。”这是猛舟在《娘妮》 这篇小说中描写布依族男女青年在恋爱交往过程中的一个片段，男生约女生去玩唱的歌。这个歌叫邀约（请）歌。女生应答过去的歌，叫应答歌。比如：“正月喊妹是新年，妹在妹家心不闲，若是真心喊妹去， 好玩好耍在花园。”只要你是布依族，只要你在布依族当中生活和长大的，你读到猛舟的这些文字，我们当年男女青年在场坝边、在大路上、在寨子边的“布依族凉亭”里，甚至在人家户的火坑（堂）边，唱歌交友、谈情说爱的画面，就会一一展现在眼前，让你进入到布依族独特的文化氛围中，去感受布依族居住在依山傍水、大田大坝、粮丰鱼肥的村寨里，看他们是怎样在“山美、水美、人更美”的环境中，怎样唱歌跳舞，如何勤劳敢拼，怎样热情待客，如何诚实守信和怎样自由自在地在那片神圣的土地上过着祥和、幸福美好的生活。 读猛舟的小说，无论其结局是悲是喜，都令读者深深思考——进步了的，不能停步，还需要继续迈进，狭獈沉没的思想和行为更应大胆抛弃；落后了的，就应改革开放，加大步伐赶上去！这是猛舟全部小说的生命所在，是难能可贵的亮点！这是他对同胞的真爱和希望。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