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4日,纪念“王松年先生诞辰100周年”纪念活动在安顺市图书馆开幕,期间通过讲座、画展、艺术研讨会等多种形式,以时空为脉络,将王松年的人生经历与其在学术、艺术的成长、发展、成就诸方面结合,展现完整王松年的艺术形象。
在开幕式当天,记者见到了王松年之子王翀,谈起父亲,王翀的回忆温润而充实,让我们近距离感受先生生活与艺术之路上的智慧点滴。
性格淡然 甘守淡薄
“父亲一米七几的个子,常年穿着合体的中山装,朴素而整洁。性情谦和,举止大方,言谈有度。”在王翀的眼中,父亲是个典型的艺术家,在他身上看不到急躁,看不到颓丧,举手投足间,恭敬而儒雅,一身书卷气。
“那时候家中生活极其艰难,一家人常常挨冻受饿,我们兄弟六人经常衣不蔽体,像一群小叫化。”王翀回忆年幼时的生活,“记得我读小学三年级时,严冬到来仍没有穿鞋,脚上长满了冻疮,同学们都叫我‘赤脚大仙’。就在那一年,由于家中交不起学费,我和大哥被迫辍学给邻村放牛,一年可挣几斗谷子维持家中生计。期间,父亲将他的藏书《水浒传》、《三国演义》等让我和大哥看,并让我们把不认识的字记在本子上, 到了晚上,他便给我们逐一注上同音字及解释字义,并将古代艰苦环境中刻苦学习的先贤们的故事说给我们听。”
那时,王松年常常告诫子女:“人生多艰,三穷三富不到老,要节俭度日,不可浪费,应常将有日思无日,莫把无时当有时。”
即便后来生活有所改善,可王松年依旧不置多余的衣物,不求精美饮食,在生活上很是俭朴。
王松年命运多舛,人生道路坎坷起伏。出身殷实家庭,却愿意卖画为生,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在乡间任教,却因出身被解职;1959年,进入安顺县文化馆任美术干部,1962年又以所谓“漏划地主”被遣返回乡;文革时期,因所画雄鸡的动态被打成反革命,判刑十年,直至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才得以平反。
面对如此跌宕起伏的人生,王翀却从未听到父亲怨天尤人,依旧释然对之,有一种韧性,百折不挠。
有时家人与好友谈起十年牢狱的事情,王松年总是说:“尽管我家曾遭遇不幸,也有人落井下石,但那也是形势所迫,各图自保所致。切勿记恨于人。我们需要记住的是那些曾经关心、资助过我们的人,特别是曾经为我的冤情奔走呼吁的领导干部和亲友们。”
古稀之年的王松年,在平反回乡后拾起荒废已久的画笔,重新焕发出艺术青春。
1986年,王翀陪父亲应邀前往南京美术学院举办画展,大获成功,九十年代王松年与宋吟可、王渔父、孟光涛、方小石、陈恒安等联合在贵州省博物馆举办“十老书画展”,跻身于贵州知名书画家行列。
王翀说,在与好友丁武光先生谈起父亲时,用“丹青负我,我负丹青”总结了父亲的一生。
钟情绘画 坚守自我
“绘画似乎是父亲与生俱来的能力,观察甚微,事事留心,大多画作都来自于平日生活的记忆。”王翀感慨而谈,“关于艺术,父亲倾尽毕生心力。”
当时由于条件限制,王松年作画时常常系用图钉将宣纸按在墙上,一张小方凳,放置他的文房四宝,茶杯当笔洗,碟子做砚台,树枝磨损做笔,处处墨斑的旧粉墙,留下了他痴迷画意的辛酸。
在那样的岁月里,即便生活如此艰辛,可王松年从未放弃对艺术的追求。
也许是长期壁上悬纸作画,练就了王松年驾驭笔上水分的功夫。
“父亲作画时,画笔虽饱蘸墨水,纸上却滴水不淌,一手握笔,一手端杯,进退几步,端倪片刻,腿拉弓步,平息静气,刷刷几下,画作大致已构成。”王翀回忆道。
也许是从小耳濡目染,王翀对于绘画也近乎疯狂的痴迷着。
但一开始,王翀作画并不被王松年支持,总是劝告王翀要做好生产,搞好生活。
“‘古来许多丹青妙手,多是潦倒穷愁或招灾惹祸,成不了大器。’这是父亲痴迷描画时祖父告诫他的话,后来父亲也用来劝导我。”王翀说,“他说过,他自己走上艺术道路,完全是因为他热爱艺术。无论什么样的社会环境,他一直在坚持自己的艺术追求。但是走上这条道路之后,他发现从事艺术是没有出路的,甚至会招至灾祸临头,所以他不愿意我们再走这条路,也是因为他自己惨痛经历的教训。”
由于受到父亲坐牢的影响,王翀被安排到农村搞生产,在那个年代,正大光明的画画是不敢了,有时候实在技痒,他就等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的描上几笔。
随着政策的不断放宽,在别人的引荐下,王翀到当时的印刷厂,地毯厂做一些图案设计的工作,闲暇时就到街上贩卖自己的作品补贴家用。
慢慢地,王翀将绘画作为一门手艺来谋生,看在眼里的王松年也不再阻止他,还不时教他一些绘画的技巧,那时王翀的绘画水平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艺术永远是属于广大群众的,艺术作品必须为广大群众所喜闻乐见,必须是广大群众所能理解、所能接受的。因为只有得到广大群众的认可,才会有永久的生命,否则,如荒唐怪诞,妄图惊世骇俗,既无美之可言,也没有内涵情趣。不过取哄一时,行即消逝,无足取也。”王翀说,父亲当时常常以此告知他艺术之美的真谛,这也是后来王翀擅作仕女图的原因之一,在王翀看来,貌美的女子是来源于生活最真实的美,仕女图的绘制则能将古代女子的风雅细腻一一展现出来。
王松年先生晚年的生活,依旧痴迷于绘画之中,就在病故前几天仍在挥笔创作。
王翀如是说,父亲自重拾画笔以来,二十年间,其创作不下数千幅,但依旧不为时风移志,不为流派惑途,坚行其道,自立面目,而父亲这种对自我艺术之路的坚守,是当今社会少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