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副 刊
上一版3  
 

第01版
要 闻

第02版
要 闻

第03版
综 合
 
| 黔中早报数字报|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收藏本站
 
2014年6月6日 星期
3 上一篇  下一篇 4  
放大 缩小 默认
1977,我那“失败的高考”
2014-06-06

  □文龙生

  又到一年高考时。记得多年前有篇报告文学《苦夏》,写的是炎热夏天高考时节,莘莘学子、家长的紧张复杂的众生相,将考场内外的心景场景描述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我呢,一到这个时期,就会想起那一次“失败的高考”。只可叹的是,回味一次,怀旧一次,又长了一岁,不知不觉恍然过了37年。与其说是怨悔、感慨那过去的一幕,倒不如说是慨叹时光易逝,人生短暂。不知是哪位诗人说的:“最可怕岁月无情催春归,转眼间落红满地尽飘零。”人心同然,年龄越大,历经风雨越多者更如此。

  那是1977年10月中旬的一天,清晨。像往常一样,村子里的广播喇叭按时叫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早间新闻”播出一大新闻:“恢复高考制度!凡是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原军人、干部和应届毕业生,符合条件的均可报考;恢复统一考试,录取原则是德、智、体全面衡量,择优录取。”听到这惊喜的消息,我赶紧叫起同屋的另两个知青,脸都未洗,连走带跑到大队通知其他知青伙伴。大家十分激动兴奋,“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可以报考大学,用自己的奋斗改变命运!”那些年要上大学,并不是随意“报考”的,虽说是“推荐”实则大显神通走后门,上面分配到县到区到公社个把名额,大家闻风而动。父母当大官的当小官的,争得不可开交,连一些小老百姓家庭,也硬着头皮“人找人,人托人”,明知没指望还是要碰碰运气。我当年所在的紫云猫云公社,90多个知青,百姓子女上大学机会,简直难于上青天。

  我们几个知青商量,赶紧返回安顺,不管怎样,要去试一试。当时的信念是,考得上与否是另回事,但决不错过这机会。糊弄些东西吃就赶路了。当时,顾虑请不到假也怕走漏“私自回家”的消息,我们不敢走“正路”到猫云乘车,而是绕25公里之多的山路走镇宁江龙返安顺。此事今天想起来听起来好笑,但那时“左”风尚存,谁也不敢“掉歪”。

  当时,复习考大学成了全社会最关心的话题,学校内外、大街小巷弥漫着与高考有关的气氛,但十几年“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学习资料少之又少,复习漫无边际。记得高考前一个多月,地区一中、二中还开了“辅导班”,许多老师自告奋勇当“导师”,难能可贵的是,这些“辅导”全是免费。那年月的老师真好啊,为人师表,诲人不倦,视金钱如粪土!

  大学,神圣的殿堂,“黄金屋,颜如玉,千钟栗”,对多少人来说,遥不可及又近在咫尺。其实,梦幻归梦幻,当时参加高考的许多“有志青年”,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好奇心走进考场的。1977年的那场高考,毕业12届如饥似渴的数百万考生同时挤在一起,考场如战场的血雨腥风、刀光剑影,是那个时候绝大多数人不曾想到也难以理解的。“考得上更好,考不取无所谓”,家长与考生,考生之间,都这样说这样想。比起现在的考生和家长来说,30多年前的那代人,面对高考,坦然者随遇而安者居多,患紧张恐惧症极少,更罕见去“寻死寻活”。今非昔比,许多东西,高下优劣,真不好说。

  作为下乡知青,“属地管理”到紫云参加两天的考试(理科考政治、语文、数学、理化,文科考政治、语文、数学、史地),之后就是难熬的等待。大概是当年的12月中旬,数着天数过日子的我,喜出望外收到两份“通知”,一份是父亲单位照顾困难家庭的“自然减员录用职工”通知,一份是招生办的“高考初录”通知。一天两个“通知”双喜临门,接下来仅差政审、体检等“例行公事”了。可是同父亲跑到公社办“有关手续”,迎来的是一片阴云。公社姓杨的秘书听完“来意”,漫不经心、面无表情地说,政审手续只能办一种,要么工作的,要么大学的。父子央求多次,总是得到不耐烦的那句话:地招办有文件,不行!没有办法,最后只得照杨秘书的“指示”办理参加工作政审手续。那年高考未公布分数,不敢“走险棋”,只好忍痛割爱。“儿子,先工作吧,免得扁担挑缸钵,两头都滑脱”。父亲说话时脸色之难看,话语之凄切,那情那景,至今难忘。

  公社秘书的话是否准确,地招办有无这样的“文件规定”,没有去询问过打听过,一个小小的公社秘书都这样盛气凌人,那些大一点的机关部门,极少有人愿意去迈门槛。同时写两个政审材料,应该不犯什么大忌,但杨秘书几句话,竟夺去了一个年轻人“千辛万苦”拼搏来的机会,我那激动人心的“第一次高考”,也就这样“出局”、“淘汰”了。直到现在,我相信这样事实:不管官大官小,只要捏得住你,“一锤定音”、“一言九鼎”,并非神话!所以,今天要搞群众路线教育,要整治“四风”,非常必要,大有必要!

  从那以后,一提起高考,就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头痛,真是“条件反射”。今天回过头来看,年轻气盛不成熟,虚荣心重,不谙人事,不知天高地厚。第二年夏天,在亲友劝说下,改变“终身不考”的誓言,仓促上阵应考,分数倒在“超划线40多分、差本科3分多”的门槛下,录取在安顺师专(当时叫贵阳师范学院安顺大专班)78级中文科,也算圆了一个“大学梦”。是“有志者事竟成”,还是命运如浮萍不能自持?几十年了,自我难解。话又说回来,我如今手里捏的唯一“大专”文凭,是安顺师专给的,感激之情,日益见浓见深,一言难尽!

  几十年来,那位“改变”我第一次高考命运的杨秘书,其言其行,依稀犹见。一次同朋友聊天,方知“杨秘书”在他的单位且是下属,听了我高考遭遇的这段“小插曲”后,朋友也是感慨不已,说一定将这段往事告知老杨。但我一再嘱咐“不要责怪他”。过去之事,我记忆犹新,人家不一定有印象。高考于我是“终身大事”,于他是“见多不怪”。

  前些年一个偶然机会,在紫云遇到我这个朋友及“杨秘书”,只是眼前的他,满头花白,老态龙钟,全无昔日秘书派头,看上去还有点“怯生生”的样子。尚未寒暄,他急促而言:“认得,认得,当年的格幺知青xxx。”看得出他有些激动(可能内疚的激动)却欠底气。我也很激动(真正的激动),是啊,几十年不期而遇,也是一种缘分,端一大碗“便当酒”发自内心站起来:“老杨,过去的事情让它过去吧,如果那次考上大学走远了,今天还不一定见到你呢!”相逢一笑泯恩仇。老杨抬起碗一饮而尽,然而,我见到他眼里有些泪了。

  光阴荏苒,岁月无情。人民日报原总编辑范敬宜有句话讲得很人情味哲理味:人这辈子过得真快,就像睡一觉,梦还未做完,天就亮了。1977年的那次高考,至今37年,已有一个中年人的“年纪”了。当年570万人拥挤高考这座“独木桥”,录取20万,录取率不到百分之五。但是,我要想说的是,那场史无前例的高考,不管是20万的“佼佼者”,还是500多万的“落榜者”;成为各地各界精英人才也好,依然各行各业普通劳动者也罢,都算时代的“幸运儿”。因为,我们曾经历过、参与过的,是中国教育史上最划时代最有纪念意义的“大考”。

3 上一篇  下一篇 4  
放大 缩小 默认

安顺日报社 主办 版权所有©2007-2008

地址:安顺市西秀区黄果树大街 投稿信箱:asrbs@vip.163.com